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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普敦:有點瘋狂,有點寂寞

南非並非我想像的樣子,開普敦也是。這個非洲城市一點也不像祖魯族古鼓點一樣鏘鏗,在它的平靜裏,竟然有一股寂寞的味道,太少的燈紅酒綠,太少的人群,太少的刺激與亢奮。然而寂寞終究不是乏味,這種寂寞不是我們城市裏的那一種,裏面含著很多趣味,需要的只是懂得。

    從太陽城到開普敦的時候,是一個週末的中午,開普敦簡直太不像非洲了,道路寬闊,建築整潔而現代,行人特別稀少,如果不是導遊HAIDY一路都大聲說著“歡迎來到開普敦”,我難免以為自己來到了歐洲小城。據說城市中心只是商業區,人們大多選擇在郊外居住,週末大多找陽光充沛風景宜人的地方休整去了,因此市中心簡直就是空城一座,專門留給好奇心盛的遊客窺探。

  也許正因為路況太好的緣故,這裏的車子常被摘掉了消音器,咆哮著一路沖將過去,以至於在每一天早晨,我都是被這種特殊的“貓寧靠”叫醒。想想也是,這麼平靜的城市,再不找點速度找點噪音找點刺激,恐怕都難以給自己的激情一個發洩口。

  血管裏流淌著音樂

  除了瘋狂飆車,開普敦人另一個更主要的激情發洩口絕對是音樂。而我來開普敦的主要目的之一,就是看看一年一度的“爵士音樂節”。 黑人兄弟嗓音的確得天獨厚,更難得的是他們的感染力,不管胖瘦美醜,只要往臺上一站,一舉一動都讓眾人瘋狂。不過我還是最喜歡一個叫JOHNNY CLEGG的白人歌手,他似乎對非洲元素比黑人歌手更加情有獨鐘,因此歌曲節奏特別非洲。他身邊的女歌手是個黑人老太太,身材如重低音炮,但嗓音和煽動力一流。倆人一唱到高潮,臺上台下全陷入瘋狂狀態,我身邊的黑人“鐵絲”(鐵杆粉絲)們半閉著眼睛載歌載舞,我則瞪大眼睛忙著學他們的獨特舞步,跳得一腦袋汗,突然間鬱悶全消,精神亢奮,於是理解了所有在台下對牢偶像狂呼亂喊、熱淚盈眶的“粉絲”??這種置身瘋狂境地,不理世間俗事的快樂,的確值得我們浪費一段生命來換取。

 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,我順手把節目單遞給門童,請他幫我劃出最值得去聽的音樂會。他一邊筆走如飛,一邊眉飛色舞地嚷嚷著:“這個是五星級!那個簡直是SUPER STAR!不去後悔!啊,還有這個,年輕人都喜歡,非常HEAVY!對了,你們能不能弄到多餘的票?”年輕人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們,我覺得他簡直都快哭了。

  他的願望是如此簡單而純潔:不過是去聽聽音樂,而兩天晚上400蘭特(1蘭特約合人民幣1.3元)的票對他來說,無疑太貴了。我很願意幫他實現這個願望,於是耍了一個小小的花招。這當然不符合規定,不過,為如此熱愛音樂的開普敦人幫這樣一個小忙,是很值得原諒的吧?

  在音樂會上,在商店裏,我特意去看了看貨架上的VIDEO,好傢伙,巨星的居然可以賣到300蘭特一張,而便宜的也要100蘭特!不知道一般的開普敦人是如何欣賞音樂的,反正我是很沒出息地懷念起打孔光碟來了。

  後來,在開普敦最繁華的商業區WATER RFONT,我看到小小廣場上有持續不斷的表演,藝人跟周圍人群一起情不自禁地扭動身體。有時候在街邊,我也能看到幾個小小的黑人孩子一見有鏡頭關注,就自動跳起舞來。

  其實,何須登堂入室,音樂與鼓點,自然流淌在當地人血液之中,終生不會消磨。

  我的動物兄弟

  在距離市中心不遠的WATER FRONT港口,大白天竟然就能看見海豹圓圓的頭顱在水中鑽進鑽出!據說這是一群好逸惡勞的傢伙,專門跟在進出港口的漁船後面撿些被扔掉的魚蝦。不想我傍晚再路過此地時,竟然得以與這些傢伙近距離接觸。人來人往的橋邊,一塊水泥平臺上,竟然就棲息著十數頭海豹,看上去非常自在,而它們與過往行人之間,不過隔著塊半人多高的玻璃纖維板,我相信只要一伸手,就能觸摸到它們肉墩墩的身軀。導遊HAIDY說當地人已經默認了這些懶海豹的生存方式,因此也就默認了它們的地盤,為了避免它們來回遊歷的麻煩,乾脆在岸邊給他們修了個棲息所,而海豹們也沒客氣,用不了多久,就安營紮寨,當起地主來了??在開普敦,人和動物真的就有這樣的默契。

  不過看野生海豹最好的地方還是開普敦附近的豪特灣。坐著輪船出海,在距離海豹島相當遠的距離就要停船,否則怕船下螺旋槳會打傷好奇的海豹;上島的想法更不能有,怕的是會驚擾了海中嬉戲與島上曬太陽的海豹群。在這裏,動物才是真正的主人,我們不過是過客,HAIDY這麼說,大概很多南非人也會這麼說。

  船返回碼頭的時候,一幫人在岸邊一長溜工藝品攤子前流連。我注意到一個賣鴕鳥蛋的攤子前擺著幾張黑白照片,那是一個男人在喂海豹。“嗨,我知道你,你和你丈夫的故事,我在北京就聽說了,”我結結巴巴地跟瘦小的女攤主搭話,她則顯示出驚訝的笑容:“是嗎?”

  聽以前來過這裏的朋友說,這一男一女本是一對百萬富翁夫婦,特別鍾情於救治豪特灣裏受傷孤苦的海豹,年復一年,他們為這些不會說話的傢伙散盡了家財,現在靠著製作和販賣藝術鴕鳥蛋維持生計,並且繼續救助著豪特灣的海豹。不過海豹好像也認識了他們,每當兩人去餵食海豹,它們都像是對待老友般信任與依賴。在女攤主臉上,我看不到怨懟的神色,或許,他們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得到回報,或許,他們根本就不需要回報。

  好望角 天地悠悠

  從開普敦到好望角的一路上,刀削般的山崖在車子一側,而峭壁下藍幽幽的大海在車子另一側,每到一個轉彎,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車子正懸空行駛在海面上,兩旁是嗖嗖的風聲。天特別的高而藍,這實在是個兜風的好地方。

  穿過峭壁,就是一望無盡的平原,路兩邊植物茂盛得像生物大爆炸,因為與北京季節相反,正是初秋,所以還是大片大片的深綠與淺綠,中間金黃與淡紫的野菊花像滿天繁星一樣開得轟轟烈烈。據說春天更是山花爛漫,讓人疑心這輩子走不出花海去,然而向遠處一看,還是碧藍的海。

  公路兩邊有時有三三兩兩的狒狒蹲坐,神情複雜地看著我們的車。海邊荒地上則站著貴婦一樣高傲的鴕鳥,有些不甘寂寞的大鳥喜歡邁開長腿跟著我們的車跑上一段。

  看慣了人潮洶湧、沙灘鬆軟的度假海灘,我只覺得這裏佈滿大塊鵝卵石的海灘寧靜到有些原始與蒼涼,特別是在接近黃昏的下午時分。浪打在岩石上,泡沫飛濺,而遠處的海面上不時飛過一群又一群大雁,一切都像雅克?貝漢的紀錄片《鳥的遷徙》,一樣孤獨,一樣充滿生命的震撼力。那種天地悠悠的境界,最終總讓人生出“處處天涯處處家,來也天涯,去也天涯”的感慨。

  開普敦被稱為非洲大陸的最南端(儘管事實上最南端的是厄加勒斯角),因此無論再怎樣像個人工景點,我也要離開海灘,爬上山頂看個究竟。最有趣的是山頂上的紀念品商店,可以如你所願在任何東西上蓋上好望角紀念章??免費的。我於是掏出包裏所有在南非買的明信片,劈裏啪啦全蓋上藍色印章,然後又意猶未盡地在自己左前臂上蓋了一串,得意洋洋地舉起來請人家照相,全然不顧有“生豬檢疫”之嫌。

    在好望角山上唯一一個郵筒前,我小心翼翼地投下兩張明信片,一張給自己,一張給我最關心的人。上面很文藝腔地寫著:“開普敦。好望角。空氣透明,陽光好得讓人難以置信。很羡慕你這個傢伙,在這樣的天涯海角,總還是有人想著你。”在這樣寂寞的高處,人難免會放縱一下自己的溫情,我為什麼要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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